今天想講講阿媽。
其實我對阿媽的印象都不深,小時候,我有一個高雄阿媽和一個宿舍阿媽。高雄阿媽是外婆,住在高雄市區裡;宿舍阿媽則是奶奶,因為爺爺是中油員工,住在中油宏毅社區裡。因為台灣人都喊阿媽,於是兩個阿媽就有了不一樣的稱呼,以便分辨今天講的阿媽是哪個阿媽(不是繞口令)。
高雄阿媽很傳統,是典型的傳統女性,像是沒有聲音的女人,忍氣吞聲照顧家人,生了九個孩子,兩個早年就夭折了。高雄阿媽過世得很早,記得那時我好像讀小學,外婆家是傳統公寓,在一樓舉辦喪禮時,小朋友都被趕到樓上,我坐在階梯上聽樓下的嗩吶,不太明白死亡是什麼。
宿舍阿媽則是另外一種台灣女人的典型。她出生台南望族,少女時據說是村裡的美人。阿公娶了阿媽後,把阿媽當公主一樣照顧,阿媽會到市區裡的金孔雀買布料做衣服,阿公就在外面抽菸等她。在那個時代,阿媽只生兩個孩子,家裡有電視機,就連爸爸的老師都會騎著腳踏車來家裡看電視。
這是我的阿媽們。我有一張很經典的照片,照片裡還是紅嬰仔的我,脖子上掛著收涎的餅乾和紅包、手指戴著迷你金戒指,那是在宿舍阿媽的庭院裡拍的相片,脖子上的紅包則是高雄阿媽綁上的。後來媽媽告訴我,高雄阿媽只要看到我,一定掛上紅包,是對外孫女的祝福,也是給女兒的私房錢。
其實我跟阿媽們都不親,一來高雄阿媽早逝,二來宿舍阿媽怕吵,但我從一出生就被說長得像宿舍阿媽,既然宿舍阿媽早年是村裡的美人,那我想我應該也不算太差吧(自己說)。
奇妙的是,雖然我總說跟阿媽們不親,但多年前看《魔法阿媽》動畫時卻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,我從來沒有被騎腳踏車的阿媽載過,也沒有像豆豆一樣被阿媽唸「憨孫」,但某種溫暖的類似的情感在《魔法阿媽》與我之間流動,那是台灣人的阿媽,總有一兩個情節或一兩句話,連結了我與阿媽們。
《 魔法阿媽 》20週年時,我們在中山堂前面的廣場看露天播映的《魔法阿媽》,看得我又哭又笑。那一天,《魔法阿媽》裡的原型阿媽(已逝編劇黃黎明的母親)也來到現場,小棣老師介紹黃媽媽時,那真是個溫柔的時刻,近晚的廣場上響起如雷的掌聲。
如今,《魔法阿媽》正在籌備數位修復發行計畫,目前有2861人支持募資計畫,數位修復發行計畫已經達標了,但 稻田電影工作室 還有更重要的目標,希望把《魔法阿媽》帶進全台2631所小學,讓台灣的孩子看台灣的阿媽。
該怎麼說呢?近來感觸真的很多,對於各種檯面上《鬼滅之刃》的討論,我其實好厭倦,頻頻有人問我:「為什麼台灣做不出《鬼滅之刃》?」其實我更想回問的是:「為什麼台灣需要做出《鬼滅之刃》?」
所有的文化都是從土地裡生出來的,《鬼滅之刃》是,《魔法阿媽》也是。那麼,還有什麼懸念呢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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